“两个女孩，一个11岁，一个7岁，流产过一次，这是第4次怀孕。”
原来，是有人向领导举报，说大弟在养殖场后面种菜，一天到晚浇水，从厂里偷电，于是办公室领导让电工给他把电掐断了。
当时，我正在病房里给金明明吸氧，看到这一幕，想到以后她们的妈妈再也不能陪她们去吃肯德基了，鼻子一下就酸了。
那段时间，弟媳每天一早就到市场去卖豆芽，中途让大弟去市场送一次豆芽，以免卖完了续不上。可是，大多时大弟就是不愿去，弟媳只好收摊自己回家去挑，一来一回，耽误了不少生意。时间长了，两口子三天两头吵架。一置气，弟媳也不出摊卖菜，税收、市场管理费白交了不说，好好的豆芽也白白扔掉。
“家属，我们先告知一下——病人病情这么严重，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，可能随时转入icu。再说，你们要求把病人肚子里的孩子引产？这个风险很大你们知道吗？说不定在手术的过程中，她就会猝死。如果不引产，她还能多享几个月的福。”主任说。
9月初，农户们又来要下一年的地租，大弟争辩说：“交了一年的钱还没干半年，怎么又要下年的钱？”对方说：“必须提前给，不给不行！”
一天后，金明明家属说不愿意病人再继续治疗，要求出院——晚期肝癌并伴多发转移，治疗吧，对他们这个农村家庭来说，可能是人财两空，不治疗，就是眼睁睁看着金明明忍受病痛的折磨。看着金明明被搀扶着走出我们科的背影，我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随着曾春花住院来的还有她刚出生3天的小女儿，这个可怜的孩子，还没有吃上妈妈一口奶，就陪着妈妈住进了医院。因为病房床位有限，曾春花的丈夫和婆婆就在病房外走廊里铺了块垫子，垫子上铺了一层棉被。除去医院规定的查房他们把这个垫子收起来，其余的时间，曾春花的婆婆都在这个垫子上精心地照顾着这个婴儿。
“合同签了，租金也给了，还能不干吗？你借给我几千块钱，我打井，再买些必须的东西，尽快种上菜，还能赶上早市卖个好价钱。”
今年年初，他想要把名下的房产做抵押，用700多万完成另一次投资——在武汉市郊一个山上，有个社会福利院，里面有100多个孤儿，舒满胜看中了那个地方。他想用这个场地盖所真正的学校。“我们办学校，从两岁开始，一直到高中毕业。”按他的愿景，他要把原来校舍做整修，铺设5g网络，“那里已经有了操场、寝室，我只需要翻新下，花钱做下广告。”
“腹腔又出血了，昨晚和普外科主任一起做的手术，十二指肠穿孔了，把肠子截下一段。她还是持续地肾衰竭，继而各个脏器也出现了衰竭的症状，抢救了一个晚上。”
他说可以先从村里私人收购点赊欠，拉来这里卖掉后，再把钱给人家，自己赚个差价，等于空手套白狼。
饲料厂这样大量收购也就一两个月，满仓后，便通知停止收购。大弟那次赚了1000多元，相当于我一年的工资。所以，当他听说城里的一家酒厂收购红薯干，便赶紧催我给他联系熟人，他想如法炮制。我只好找到酒厂干会计的同学帮忙引荐，人家很快就同意了。
他现在为当时的决定感到后悔。三哥去世是在2008年，当时家里还没装电话，舒满胜的学徒知道消息后，连忙骑自行车去找他，“我赶回来，已经晚了。那时我住在丈母娘家，要是我在家这边，他死不了，我会把他救活”。
“我也不能乱开，那是有化验依据的。再说，质检也不是我一个人，还有科长把关呢。先别说质量了，收粮食要大量的资金，你哪有钱收？”
那次试飞，让舒满胜全身多处骨折，休养了数月。康复后，他再次驾驶那架双螺旋桨飞机试飞，一起飞人就摔了下来，膝盖处严重受伤。
电话打通后，舅舅急切地说有网络借贷平台的人给他打电话，说大弟在他们那里借了钱，现在找不到人。
父亲去世后，清明时为父亲上坟，都是各家去各家的。他和二哥也有心结，原因同样是钱——舒满胜在结婚后，分得了家里的地，但加油站征地后，本来签的租约合同里，一年10多万的收益兄弟几个都有份，可“二哥不平分，坚持独占，现在的租金都是给他的”。
曾春花住院的第三天，正好我休班。我趁休息，就在家里把孩子小时候用过的小衣服、小被子、小毛毯都洗净晾干并收进了一个大袋子。
在出租公寓的入口处，床上放着凌乱的衣服和杂物，这里是他临时的睡觉之处，也是他做飞机的地方。小屋里杂乱地放着电池、电机、螺旋桨、遥控器，地板上画着潦草的几何体——他没有任何准确的图纸。
“你的意思是说，‘完美教学模式’不仅能让孩子考上北大清华，还能克服‘思想上的亚健康吗’？”
他拿出了许多公文，得意地对我说：“在13年、15年、17年、18年，我打的官司，法院都判我赢了。”
舒满胜为自己新开张的旅馆起名“外星人旅馆”，并在入口外做了那张夸张的广告——这几十年来，他很少感觉到善意，为此，他有了自己的应对方式，旁人都骂他“神经病”、“外星人”时，他干脆以此自居，用一种荒诞的方式来吸引更多人的关注。
我和丈夫上班两三年，经常要帮衬双方家里，省吃俭用存下的钱总共才1000多，只得把这个钱拿出来给了大弟才算完。后来酒厂资金到位，他把钱取回，给自己的小家买了电视机、录音机，只字不提还钱的事。
他又看了看他的岳父，犹豫着不敢签字。“看我干嘛？让你签字就签字！”金明明的父亲冲着女婿大声地嚷着。
“你难道不会跟人家解释，以前都及时给钱了。这次不过晚几天的事，就把你愁成这样？”我生气。
玉米是饲料加工的主要原料，厂里时常要收购，我便答道：“是啊，你问这个干什么？”
“不是我不要，是家里人不要，我老婆天天跟我吵架。”他算完这笔账后，无奈地说。
他领着我“参观”那些出租房，走到了公寓走廊最里面，无所顾忌地打开了其中一间虚掩的门，里面坐卧着4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，其中1个不耐烦地看着我们。房间里面装修平淡无奇，摆着两张床，惨白色的床单、被罩，典型的高校附近的廉价旅馆。
1个月后，大哥没来找他，一直用各种借口拖延。半年后，舒满胜去了大哥家，大哥炒了两个菜，指着窗台上放着的存折：“钱在上面，过两个月给你动工。”
然而，一个多月后，我便在宿舍楼下见到大弟。正值冬天，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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